
作 者:书德生芳
(为了大家容易看懂,改为叶天士传,见谅)
10.胖娃娃引发夫妻怨 丰沛沛得益回乳方(1)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结婚五个多月就生孩子的事您听说过吗?可能您会说,那有什么新鲜的,一定是结婚前就怀孕了呗。且慢,我们这里所说的并非那种“先斩后奏”没德行的事,而是发生在大清王朝康熙年间,一件不折不扣的实事。就为这事还惹出一场官司,招来一剂方药。灵岩山下,太湖之滨有个小小的村庄,村里有个打鱼为生的老汉,复姓羊角,所生一子,名叫羊角聪,为人憨厚勤劳朴实。经过媒人的撮合,娶了邻村苑老汉的女儿为妻。过了门五个多月就生下一个小男孩儿来。
这事不但轰动了这个小小的村落,就连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也都震惊了,这是几辈子都没听说过的事。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会碰上人们仨一群俩一伙地在那里喋喋不休,妄加议论。有的说:“小鸡子下蛋还得趴上一柱香、半个时辰什么的。”有的说:“早生贵子,早生贵子,这孩子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有的说:“猫三狗四,牛七马八人十,凡事都有个定数,过门五个月就生孩子,听着都新鲜!”也有人说:“七活八不活,五个月也能成人?八成是个妖精。”更有那种以己度人的说:“要这么说这孩子八成不是羊角聪的,说不定他媳妇在娘家做姑娘时就不守妇道,做出那种丑事。”于是,就有人添油加醋地说:“难怪定亲时没要彩礼,便宜没好货,羊角聪的绿帽子算是戴定了。”……
这些闲言碎语传到了羊角聪的耳朵里,他的心像是被刀尖子剜插似的难受极了。回家就没好气地摔摔打打。他媳妇苑氏正给孩子洗褯子,见男人没头没脑地发起无名火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怯生生地问:“孩子他爹,谁招你惹你啦,你这是冲谁呀?”
“你还觍着脸问,就是冲你!”
“好好的冲着我干吗呀,我做错了什么啦?”
“做错了什么?我问你,你进我们家几个月了?”
“那还用问,六个多月呗!这有什么不对吗?”
“毛病大了,”羊角聪似乎抓住了理把子,提高了声音说:“半年的时间咱的儿子就满月了,你算算这五个月怎么会生孩子!今个你给我说清楚,你这孩子是谁的?说不清楚你就带着孩子回你娘家去别再回来了。”说完往地上一蹲,孩子在那里不停地哭他也不管了。这时,老实巴交的苑氏才回过味来,不由得心头一阵紧缩,圆脸蛋一阵白一阵红,嘴唇直哆嗦,半晌才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说我不清白?哼!谁要做了亏心事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苑氏感到自己受到莫大的委屈,这回就是跳到清水江里也洗不干净了。又急又气又没法说,于是大哭起来。羊角老汉公母俩听到哭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放下手里的活赶过来问个究竟。苑氏只顾一声不了一声地哭;羊角聪只管在一边生闷气也是一言不发……苑氏女哭着哭着忽然停住,收拾了几件衣服,抱上刚满月的孩子回娘家去了。羊角老两口拦也没拦住。
大凡老实巴交的人都有那么个特点,每当他遇上事情想不通的时候,往往采取过激行动。羊角聪老是在想:什么亏都吃得,就是这个哑巴亏不能吃,说什么也得弄清楚,不然就打官司休了她。于是,他求人写了一张状子,将岳父、妻子告到了吴县县衙。
吴县县令耿子京接到状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状子是这样写的:
状告岳父苑忱和妻子苑氏
岳父苑忱家教不紧其女苑氏操守不贞先孕后嫁有意骗婚正月过门六月临盆五月生孩世所未闻决意休妻以正门庭老爷明断儆戒世人
具状人羊角聪年月日
看过之后,耿大人深思起来……
耿县令虽说是两榜进士出身,但是对于这种医道上的事情懂得并不多。他想来想去有了主意。“来呀!”他朝外喊了一声。“有!”早有差役进来垂手而立。“你去济世堂把叶天士请来!”“喳!”衙役答应一声走了。叶天士以为有谁病了,他收拾了一下就跟着衙役过来了。没想到却是为了断案的事。他这人本不愿意和官家打交道,可是这个按案子挺新鲜,弄不好会出人命,也就坐下来。吴县令急切地问:“你说要用滴血认亲的办法行不?”“不好。”叶天士摇摇头说:“那种办法没准。我看这案子不如这么办,你不要管他谁对谁非,这种事谁也扯不清。不如你给他找出根据来。”一句话提醒了当局者。“有办法了,多谢了,麻烦你还跑一趟。”送走叶天士,耿县令就布置下去,后天在衙门口前公开断案……
“衙前断案”,这是件少有的新鲜事,更何况又是一桩“花案”。好奇心驱使着苏州城内外的老百姓早早来到衙前看热闹。
衙前的空场上由条凳摆了个半圆,来得早的坐在条凳上,后来的站在圈外,这样一层一层把个衙前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差役带着原、被告一干人等走到空场中间,分别站开。羊角聪虽说是原告,却说不出是有理还是有愧,他很不自在地站在那里听着人们的议论……羊角苑氏抱着刚满月的儿子,歪着头、撅着嘴。二人的父母站在自家孩子的身后。
耿大人来到衙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公案之后,而是尽量靠近人群站在人圈里。他环视了一周,见人们不在吵吵了,就冲羊角聪说:“羊角聪,为什么告你媳妇?”“她不守妇道。”羊角聪嘟囔着说,似乎他知道自己理亏似的。“怎么不守妇道,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人说的?”县令追问了一句。“都不是。”羊角聪只得实话实说:“她过门五个月就生孩子,那不是过门之前就有了吗,天底下哪有这等事?”“怎么没有,难道你不知道就是没有吗?”耿大人故意提高了声音问:“你认字吗?”“不认得。”耿大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又问苑家父女,他们也说不认识字。
耿县令转身站在了椅子上面,对看热闹的人群大声讲起来:“今天这场官司并没有什么特别,本来不该发生。”耿大人扫视了一下周围,见人们鸦雀无声地听着,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只因他们两家都不识字才闹出来的。古人说‘白鹿投胎,鬼方穿肋’,这些神话传说荒诞不经,就不必细说了。可是你们总该知道‘梁嬴之孕逾期,孝穆之胎早降’的故事吧。”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提高声音问:“有谁知道?”同时向围观的人群注视着,看看没有一个人回答,他才继续说:“这都是史书上有记载的。春秋战国时代,郑文公的妾燕姞怀孕,不够月份就生下郑穆公;东晋大司马桓温出生的时候也不够日子。这就是说,人的降生有早有晚,哪能都那么准呢!过了期的是感气之厚,生下来主长寿;提前生的是感气之清,生下来主富贵。”人们一阵嘁嘁喳喳,议论着这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新鲜事,然而,大多数人仍然显出将信将疑的神色。耿县令摆了摆手,人们又安静下来。他继续说:“主长寿的就像尧和舜,这两位老人家你们总该听说过吧!主富贵的就更不少,远的不必说,往近里说,本官就是一例。”人们一下哗然了,不少人直咂嘴。“本官也是五个月生人,”又是一阵吵吵。耿大人又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本县虽没什么大才,不也做到县宰了吗!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到后堂去问太夫人。”在场的人们简直欢呼雀跃起来。有几个离苑氏近的妇女,一个劲地撺掇她:“去呀,快去呀!”苑氏扭扭捏捏,她有几分害羞、怕生和难为情。在人们极力地鼓动下,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跟着衙役走进县衙直奔后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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