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 者:书德生芳
(为了大家容易看懂,改为叶天士传,见谅)
5.敬虔虔为学太素脉 脆生生语惊姚半仙(1)
姚老道姓姚名蒙字子启,原本是位道士,说不清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来到这华亭地界靠行医为生。由于他擅长太素脉,病人来了不用自我介绍,他一搭脉口就能断定你得的什么病,有什么症状、怎么引起的、到了什么程度,你今后的生死甚至贫贱富贵,都能说出个一二三。而且百发百中。经过他治疗的人都说他是半仙之体,所以有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姚半仙”。姚半仙为人正直,脾气倔强。给人的印象是软硬不吃,不好打交道。不过也得分谁,要是穷苦人,他可以施方药却酬金,重病他一天诊视两三次,病危他就守候在那里;要是官绅、财主想请他看病,就一定要按规矩礼数,差一点儿都不行。 姚半仙还有个怪脾气,他看你顺眼,拉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侃侃娓娓,不知道饥渴疲倦;要是他看你不地道,就是叫他爷爷也甭想得到回答,或者昂首望天或者把头扭到一边去。 叶桂不摸这个底细,他按照人们平常交往的惯例,提着一篮子水果,一蒲包点心,一坛儿烧酒和一只烧鸡,兴采采来到姚家。一个仆人把他领到会客厅,他献上礼物,说明来意跪下就磕头,同时大声称道:“师傅,受徒儿一拜。”姚蒙对这个孩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可一见他拿这么多东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人不大倒挺事故,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于是说道:“慢着,谁答应收你了,出去出去,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叶桂还在那里发愣,姚半仙亲自拿上那些礼物,走出家门,给他扔了一市八街。 不知所措的叶桂,一边捡地上的东西,一边纳闷,心想:这叫什么人,好心好意地送点儿见面礼,他还不乐意,不收就不收,干嘛给扔一地……他真想一跺脚离去。可又一想别跟自个儿过不去,眼前是求人家,他的太素脉乃是天下一绝,我不学到手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爸爸。姚半仙呀姚半仙,我要不把你的太素脉学到手,我就姓你的姚!他提着那些东西心有不甘地在姚家门口,转转悠悠徘徘徊徊,打主意想办法,他多么想一步跨进这个门槛儿呀!恰巧,一群半大男孩子走过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叶桂见他们的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登时有了主意…… “弟兄们,过来一块儿吃点儿吧!我请客。”说着把提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打开蒲包。那些男孩子犹豫了一下,见他没有歹意就都跑过来,拣自己喜欢的拿起来就吃开了。 “这是姚半仙家?他人性怎么样?他收不收徒弟?”叶桂单刀直入地问。 “他家人性可好啦!穷人都念他的好。” “就是有点倔脾气。” “没见他收过徒弟,一般的人他都看不上。” “他喜欢聪明有能耐的人。” “他顶不待见耍心眼子的。” …… 那些半大小子们七嘴八舌头地介绍着。叶桂一边听着一边想主意……等那些孩子们走后,他就溜溜跶跶地找到姚记药店。说是药店其实就是一间小铺子,两个伙计在给客人抓药,姚半仙正收拾医案。他一进门就旁若无人地高声朗诵了一句上联:“执礼遭拒,莫非明主弃不才?”姚半仙刚要起身离去,忽然听见这么一嗓子,不由得就是一愣,抬头一看,还是那个事故的小子,就直楞楞地看着他。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上联倒还有点意思,既是探问又谦恭有礼,尤其是后半句竟用了孟浩然的诗句加以倒装,也恰到好处。于是打消了赶走他的念头,一时兴起随即对了一个下联:“却俗纳士,只求高出世尘间。”叶桂听了心里一喜,心想:这人确实有脱俗超凡的清高,畅当这一辈子就写成这么一句名言还让他给套用了……叶桂正想着,姚半仙又说:“孩子,尘寰商陆,地龙独行须防己;”叶桂一琢磨,敢情是一副药名对的上联,稍微一思考就流利地对道:“玉宇重楼,天丁二宝慎决明。”二人目光一碰都笑起来。姚半仙开始对这个毛头小子产生了好感。叶桂见姚半仙脸上有了笑模样,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心想何不趁热打铁敲开他的大门。于是又吟道:“外关内关,息息相关承扶将军干;”姚半仙歪了歪头,心想这小子是有点天性,小小年纪居然能把针灸穴位名和药材名称都用上,组成一个上联来跟我套近乎,看你是块材地,我就答应收留你吧!就和颜悦色地吟出下联:“阳交阴交,忘年之交委中刘寄奴。”叶桂一听喜出望外,心里话,只要你让我留下来就是当奴仆也未尝不可。顺口说了一句:“可以为师矣!”姚半仙也说了一句:“孺子可教也!”两个人越说越投机…… 姚半仙带徒弟非常细心;叶桂学医术更加认真。那天师徒二人正在教授太素脉玄机,外面一阵吵吵嚷嚷,走进两个人来,后边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两个人进门就往案前一坐说:“咱让先生给号号脉,看看到底谁活得岁数大!” 进来的两个人都是王财主家的长工,一个叫熊季辉,一个叫沈文悫。熊季辉五大三粗身强力壮;沈文悫五短身材瘦小枯干,二人同岁,为比谁活的年纪大抬起杠来。 “身高马大的人活得岁数大。”熊季辉说。 “小精神豆活得时间长。”沈文悫不服气地说。 “个小肉少,先天不足,我比你活得岁数大。” “个大糠包,气血不周,我比你熬得时间长。”为此,两个人居然打起赌来。于是就一同来找姚半仙。姚半仙先让叶桂分别给他俩号了脉,然后自己再号,之后让叶桂说说他俩的情况。叶桂说:“我看两个人都差不多。”“什么道理?”姚半仙追问了一句。“我觉着他俩的心、肺都还凑合,就是肾的阴阳不足。师傅你说对吗?”“那么,到头来谁活得时间长呢?”姚半仙又问。“……”叶桂一时间答不上来。 姚半仙见叶桂没有马上回答,就对沈文悫说:“你好自为之吧,将来有一定富贵。”熊季辉着急了,忙问:“先生,我呢?”姚半仙面带难色,又拉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捏了捏摇着头说:“实不相瞒,你顶多再活二十天。”一听这话熊季辉立刻耷拉了脑袋。沈文悫争辩说:“先生不是开玩笑吧!怎么可能,我门俩都刚三十出头……”姚半仙不耐烦地说:“你们不信服我,来找我干嘛!”被他这么一抢白,两个人悻悻地走了。 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叶桂问道:“师傅,你是怎么判断的?”姚半仙说:“凭号脉。但是号脉与号脉不同。大凡朗中都知道寸、关、尺,也都知道左手心、肝、肾;右手肺、脾、肾。可这不是五脏六腑的位置所在。号脉是要从这里找出五脏六腑的‘气’,这气的强弱盛衰,需要细心体察,多多揣摩,勤加比较。”叶桂听着,记着,想着,见师傅没继续说下去赶紧问:“师傅,你攥他的胳膊是为什么?”“这是在验证号脉的征兆,你没觉出来吗,那个大个子的脉象似乎平稳,可是那‘气’已经很衰弱了,他的四肢就会显得干涩没有弹性,所以我断定他活不长了。” 果然,十八天头上,熊季辉就死了。这让叶桂更加佩服姚半仙,学起来更加卖劲儿…… 姚半仙对这个徒弟也很满意,经常是手把手地教。 半年后,叶桂借口回家探望老母,离开姚家店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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