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节 中国士兵的骄傲
王飞 著
忘记不了,忘记不了,前面是国旗,后面是那绿色的军营。。。

天道在牛街最红火的时候,医疗站发展到了七个。事业干到了这个份上,可以想象得出,他是付出了多少辛苦和智慧才换来的。
他坐镇一个站,其他六个点上每隔一两天去巡诊一次,着重解决一些重点病号和疑难病症。朋友戏称他拉着七架马车,没黑没明地远行。看不出哪儿会是他的终点,每天的日子都是新鲜的。
他确实很忙,忙得连揣在兜里远方父母的来信都无时间拆读。但是,他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心里蛮滋润。一批又一批病人恢复了健康从他的医疗站走出去,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幸福的呢?
比牛街升起的这颗“八一”红星,借助太阳母体的光热闪烁着越来越耀眼的光芒。
人们对天道的期望值远远超过了一个部队卫生员应承担的职责。他用超负荷的运转包揽着本应几个人完成的工作,他以勤学好问的精神弥补知识的不足。人格的力量使他这个小人物做出了本该大人物才能做出的事情。他赢得群众的高度信赖系情理之中的事。
他还是个兵,是个卫生员。但是,上下左右所有的人,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都众口一词地承称他“邱主任”“邱医生”“邱大夫”。
天道的名字走出了京城,到了海外。
这自然缘于他的医术,他对患者的一腔炽热的感情。具体搭桥牵线的却是新闻媒体。
1988年4月29日,《华声报》刊登了该报记者李中强采写的通讯:《为民行医,普及众生》。天道的事迹第一次变成铅字,被人们传颂着。
通讯写道:
北京的牛街因其为市内最大最古老的少数民族聚居地而家喻户晓。如今,这里的伊斯兰教回民们,除了他们的政府和阿訇之外,又多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物。每当遇到疑难病症时,常会听到这样的劝告:快找邱天道吧,到军民共建门诊部去。
牛街地区军民共建门诊部,在中国大陆成千上万个军队与地方老百姓共同建立的各种组织中,显然是成功的一个。从它元月十八日开业以来,已经成功地取得了民众的信赖。而主持这家门诊部的邱天道医师,竟是位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士兵。
今年元月,北京牛街地区红十字会、宣武区中心医疗站与邱天道所在部队合作建立了中医门诊部,邱天道应聘担任主任。他开始边读书边行医。最初门诊部鲜为人知,病人不多。一次,有位老太太由家人送到门诊部。老太太患有冠心病、高血压、肛裂等十几种疾病,经几家医院治疗,不见好转,已经十几天不进饮食,靠液体维持生命,寿衣都已备全。邱医师见病人舌苔黄燥根厚腻,脉相弦滑,认为此病可治,遂先处方泻药一剂。老太太服药后大便通畅,症状始有转机。邱医师再按原方加减,又经一个月多方调治,赵老太太大病痊愈,登门拜谢医师说:“两世为人,多亏了神医妙手回春啊,您真是扁鹊再生,我一定给你扬名。”自此,邱医师名声大噪,小小诊所门庭若市,求诊者日以百计。
邱医师经十年攻读和家庭熏染,有着深厚的医学根底,后又经名人指点,医技大进。他尤其擅长针灸和治疗软组织挫伤,对一些疑难病症,常常用药不多而获奇效。山西省工学院崔先生,患颈椎病五年,遍访名医皆不愈,邱医师采取正骨复位手法,辅之秘方“骨科一号”,三次而愈。北京二十五岁的唐小姐,患“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三年余,骨瘦如柴,行走困难,被名医院定为不治之症,邱医师用中医药及耳针进行治疗,三个月后,唐小姐病态消失,红光满面。牛街地区回民赵太太,患糖尿病多年,服邱医师十四幅中药,血糖、尿糖已同常人。香港商人徐先生患“美尼尔氏综合症”,邱医师用中药三剂,配耳针疗法,很快康复。齐齐哈尔丁先生,患有严重的胆结石病,胆囊中有几十块结石,故顽疾一直拖着。今年二月,丁先生慕名来找邱医师,根据他的身体情况,邱医师给他开第一副中药。这种药药性强烈,为了对病人负责,邱医师亲自帮丁先生煮药,并详细说明注意事项。一个疗程后,丁先生结石已排除,病状有所减轻。经三个疗程治疗,丁先生结石已排除干净,为他做过多次检查的医院医生大为赞叹:“神奇,实在神奇!”
几个月来,不唯牛街地区的百姓,还有各地同胞、港澳同胞、海外侨胞、外国驻华使馆官员、美国留学生等一万多位患者登门求治,他们分别患有软组织损伤、颈椎病、脑血管病、糖尿病、骨质增生、各种心脏病、男女不育、各种眼疾等疑难病症,经治疗效果明显,治愈率百分之九十以上。
在中医理论上,邱天道协助师傅鲁兆麟副教授编写了《中医各家学说》,被列为中医刊授必读书目;自编的《针灸纵横》年底将于读者见面;《临床针灸手法荟萃》一书明年五月也将出版。
接着,对去邱天道的事迹进行报道的报刊有:《战友报》、《解放军报》、《北京晚报》、《解放军生活》等。这位“士兵神医”的芳名在更大的范围内被更多的人传颂。
这是当时留下来的一份历史统计资料:不足一个月时间,到邱天道门诊部求诊的海内外侨胞达103人,来信来函求方寻药者232人。
华侨吴有芳不远万里来到牛街,他乘坐的轿车在窄窄的街道拐来拐去,终于找到了医疗站,敲开了这极普通的街门,见了邱天道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了你,我有救了!”
素不相识的一个华侨何以对天道如此的信赖?
他是不改初衷的朝圣者,举着虔诚的花枝,走得并不轻松!从他有了求医邱天道的愿望起,总是担心难以见到他。毕竟是过海跨洋的路程,从一个国家到另外一个国家去求医。
艺人吴有芳住在印度尼西亚苏北棉兰市,身怀绝艺,名震四海。他自幼投师高门,经过三十余载的艰苦磨砺,一身轻功出神入化,“立地拔葱”可达三米多。他被聘为跆拳道教练。一日,他在教弟子表演技艺时,自己做着示范动作,不慎触到电线,受电击从高空摔下来。伤得不轻,腰椎第七节断裂,压迫中枢神经。他当场就昏死过去了,弟子们和在场的人都吓呆了,立刻送他住进了医院。
医院的结论是:无法医治,瘫痪。弟子们抬着他几乎走遍了印尼各家有名的医院,都无明显疗效。
印尼没有了希望,吴有芳来到了大陆。他先在广州某医院治疗了一个月,疗效还可以,腿能挪动着走几步路了。但是也就这样了。他又到天津去求医。没有结果。最后一站北京,几个有名的大医院都去过,没有一个医生表示可以医治他的病。
就在这时候,吴有芳看到了4月29日的那张《华声报》,好像暗夜里看到了一颗星,喜悦涌满心间。飞机、火车、汽车,一路顺风。。。
天道仔细地查看了吴有芳的病情。
他对病人说:“这病虽然有些耽误,不过还有治愈的希望。你不要着急,我给你用针灸、按摩再配以中草药做治疗会有效果的。”
那时吴有芳为治病出门已有数月,跑了好些地方,身上带的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
天道不以为然一边按制定的方案开始为他治病。一边想尽办法使他渡过经费紧张的难关,为他联系到廉价且适合养病的住房,还派两名护理员轮流护理,义务服务,不收费用。
治疗十天后,吴先生就可以扔掉拐杖走路了。步子虽然十分艰难,可那毕竟是他自己消失了数月的脚印又回归在地球上了。他像刚学步的童子一样喜悦、天真,举着手臂高喊:我能走路了!
天道似乎比吴先生更清醒地看到了即将来临的曙光。他满怀欣信心地抓紧时机继续做着治疗。
又过了十几日。这天,天道来给吴先生做治疗,没料到吴先生老远就迎上来。
“长城有信心么?”天道笑着说。
“没问题!”
就这样,他在夫人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攀上八达岭,游览了长城的壮美风光。吴有芳就是这样又站了起来了,站在了北京的大地上,站在长城上!
他离开印尼已有数月了,牵心着她的家,牵心着他的事业,他要回去了。临走时,他取下手上的戒指,双手递在天道面前:
“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终生记着你。这个戒指是我结婚时的爱物,我已经佩戴了十多年,送给你做个留念。”
天道领会了先生的心意,却婉言谢绝了他的礼物,说:“给你解除疾病的痛苦,是我们当医生的应该做的。你的医疗费已经付了。这戒指是你的爱物,它应该永远属于你。”
吴有芳把天道的美名带到了海外。
还有许多来自各个国家的病人,从牛街这个小小的闪烁着红五星的医疗站受益后,打心里感激、佩服邱天道。他们是会说话的广告,是最有说服力的广播站,使邱天道的名字走出牛街,走出国界。
华德斯便是这样的一个热情的宣传者,传播者。。。
华德斯系英国纲利达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1988年7月,他看到了《华声报》的那篇报道,止不住心头的喜悦,携带夫人,到北京找邱天道。
夫妻俩都是来求医的。
华德斯的夫人是位华侨,她患痛经已有好些年了,久治不愈,差不多每月都犯病,有时痛起来捂着肚子哭叫着喊娘。她找了许多医生,并不是每个医生都无能,有的医生给她药 ,吃了,痛也止了,但是,过不了几天又犯,不能挖根。她的难言痛苦,有多少咽进肚子。华德斯本人患气管炎,喘得厉害。
天道来到华德斯夫妇下榻的长城饭店,询问、检查病情,对症下药。他给华夫人贴了痛经膏,肚脐与命门处各贴二次,又开了六副中药配着吃。当时,夫人正是痛经期,贴上膏药便见了效,药服到六副就基本痊愈。华德斯的过敏性哮喘在吃了十一副药后也好了。
中国的针灸和中草药有如此神效,这是华德斯万万没有想到的。以前他的夫人虽让他尝试中医,但是他总是抱以怀疑的态度。
当病好后,自己也千真万确地双脚踏在中国一个普通大夫面前时,感慨万分:“邱大夫,以前如果有人给我讲人间会有神医,我总认为那是天方夜谭。今天认识了你,可以说我是心悦诚服地相信了。你就是神医,我要替你做宣传,让更多的人知道中国有一个邱大夫,了不起的邱大夫!”
天道很谦虚:“谢谢你的美誉,我很高兴。不过,实事求是地讲,称我神医,我担当不起。第一,肯定会有不少得病我仍然难以治愈;第二,在医疗工作上我也曾经有过今后仍然会有失误,给病人造成痛苦。我会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不断提高医术,使更多的人摆脱疾病的痛苦。”
这是唯物论,也是难得可贵的医德。从这个普通的穿军装的中国医务人员的身影里面,华德斯似乎看到了什么,也想到了些什么。。。
次日,他找到了天道说:“邱大夫,我聘请你去英国讲学,同时学习,最后开办中医院。中国的中医学是了不起的,我们向世界传播它!至于聘金我出100万港元。”
看着华德斯,天道很恐慌,100万港元,他觉得这是个了不起的天文数字。再说,让自己出国办医院,他连想也没有想过!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这事我不能做主,要请示我的领导。”
天道没再说什么,心里仍被一种无名的惶恐占据着。他真弄不清正在发生的事情是福还是祸?
他很快地把这件事报告了部队领导,并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不为金钱所诱惑,安心在牛街办好医疗站。团、师以及野战军领导得知此事后都很重视。当时各级领导对这件事的统一口径是:一、邱天道的事业在中国;二、让他出国也不是绝对不可以,但是现在的聘金太低,如果给一百万美元可以考虑;三、外国人把他当成人才,我们也要把他作为典型宣传。
华德斯与军方的商谈是在一家饭店进行的。双方开始对话。
华:邱大夫是个难得的医学方面的人才,我想请他到国外去讲学,传播中国的医学,然后开办中医院,为更多的病人治病。希望你们支持我,使我的主张能顺利地得以实现。
军:感谢华先生对邱天道的赞誉,这也是对我们军队的鼓励。华先生的看法与我们是一致的,邱天道确实是个人才,部队已经做出决定要广泛而深入地宣传他在医学上的成就以及他竭尽全力为群众服务的品德。
华:正是为了使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才,走进更多人的心里,我才动了心思,准备请他出国。
军:可是,邱天道的根在中国。
华:是的,他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国家的,可是,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把他扎在中国的根系再延伸一下,到了国外,比如说到了英国,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的医学,这不是很有意义的事吗?
军:没错,你的想法很好。
华:那么,我们该谈实质性问题了:聘金。
军:好,就请您先发表意见。
华德斯还是那个数,100万港元。
军方代表提出异议:应是100万美金。
华德斯听了惊讶地瞪起了眼。他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话,又订正了一下:“是100万港元。”
军方代表再次肯定地说:应是100万美金。
华德斯摇了摇头,变惊讶为镇静,仍然坚持是港元,而不是美元。
军方也不让步。
卡壳了。事情就这样搁浅了。
华德斯觉得很遗憾,他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我以为邱大夫是个人才,不应该把他当成摇钱树。”
军方代表完全是一种回击反驳的口气:“我们不会把他当成摇钱树,当然也不允许别人把他当成摇钱树。”
商谈罩上了一种很不友好的气氛。不欢而散。
华德斯的胸中涌着一股不被人理解的委屈;军方代表则有一种捍卫了真理的自豪。
华没有把邱天道邀请出国总觉得有一种负债感,不管对邱天道本人还是对邱所在的这个单位,都有这种感觉。事隔不久,他因公司的事又来到中国,再次专程找到天道表示了自己的心愿:开办医院的事暂时不提了,我邀请你出国讲学三个月,一切费用由我负担。
天道以友好的又是十分明确的态度做了这样的回答:“谢谢华先生的关照。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出国的事难以实现,还是不提为好。主要是我要干的事太多,脱不开身。再说,单位也是不会同意我出去的,情况您都看到了。如果您觉得还有必要见我的领导,我立即去汇报,请你与他们会面。”
华德斯说:“既然如此,就不必了。祝你一帆风顺,干成更大的事业。”
没有出国,天道的情绪一如既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因为出国的事原本就不是他提出的,就像吹了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涟漪。
也是从这时候起,一个向邱天道学习的活动,轰轰烈烈地在部队开展起来了。团、师、军概不例外。天道暂时离开了牛街,由师里领导带领着,到军里所属的各个单位去巡回做报告。每次做报告前,照例是团里、师里甚至是军里的领导讲话,把他介绍给指战员们。然后,是他的长达一个小时的报告。掌声,不间断的掌声,哪一次报告他都要在不容他继续讲下去的掌声中停下来,喝口开水润润嗓子再接着讲。开始是念稿子,那稿子是别人写的,他觉得有点拗口。后来索性离开稿子,自己去讲。所有的事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只需稍加整理就行了。这样,他讲得更生动,更形象了,赢得的掌声也就更响了。。。
与此同时,部队领导机关给北京军区写了报告,请求中央军委授予邱天道荣誉称号,称号拟为:“战士中医师”,或者是“中国士兵的楷模”。对一个军人来说,接受中央军委授予的称号这是最高的奖赏。展现在天道面前的是金碧辉煌的风景。
邱天道被提升为军官的报告也送到了部队领导机关,拟提正连职干部。
1988年12月6日《解放军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刊登了长篇通讯《中国士兵的骄傲》,邱天道的名字一下子被推到了全军广大指战员的面前,包括人迹罕至的帕米尔高原和南沙群岛的一人哨所。
人们有一种预感:邱天道是一颗新星,在一个晴空朗朗的霞光飞扬的清晨,他会突然升起在天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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